冷雨霏霏的黄昏

　　黄昏，雨又下起来了，寒风裹挟着雨丝。远远近近，小巷人家高低错落的房屋都笼罩在一片烟雨霏霏里。
　　娟子放学回到家。妈妈还没有回来。要是往日，这时妈妈已经回来，在厨房里做晚饭了。屋子里静悄悄的，只有窗外雨声浸耳。娟子拿把伞出门，去接妈妈。
　　妈妈在巷子口摆了个修鞋摊子，给人家补鞋补包赚点钱。自从父亲病逝，母女俩相依为命。为了生活，懂缝纫的妈妈干起了补鞋的营生。娟子读高中，成绩好。妈妈正在一点一点攒钱，为娟子读大学积攒学费。
　　摆摊补鞋是份细活，也是份苦活。妈妈每天起早贪黑，在巷子口一坐就是一整天，巷子口风大，冬天寒风刺骨，夏天又酷暑难耐。寒冬酷暑一把伞，不挡风、难遮雨，但妈妈坚持每天出摊。这份既辛苦又收入低的营生，妈妈一干就是好些年。
　　雨中的小巷湿漉漉的，曲折又幽深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，飘出了晚饭的清香。独自个走在幽深冷清的雨中小巷，娟子心里有些冷，有些寂寥，但一想到妈妈，娟子的心里又是热乎乎的。她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，想看见妈妈的心是急切的。
　　巷口的那盏路灯已经亮了，昏黄的灯光下，妈妈的身影扑进娟子心里，只见妈妈静静地坐在那把大伞下，好像在想心事，又好像在等一个人。巷子里不见人影，大街上也是行人稀少，妈妈的身影显得尤其孤单。
　　寒风冷雨的黄昏，大家都回家了。为什么妈妈却独坐在那里不回家呢？娟子几乎是呼喊出来：“妈——”她朝妈妈扑了上去。
　　一看见娟子，妈妈那张写满疲惫与落寞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，妈妈的笑仿佛寒风冷雨中的一团火，温暖着娟子的心。
　　“妈，你为什么不回家呢？天这么冷，刮风又下雨。”
“妈不是早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吗？可是有位李大爷，拿了双棉鞋叫我补，说是下午四点来取，我都等他一两个钟头了，还不见他来取鞋。”
　　“就为了李大爷这双鞋，你等了他一两个钟头。他要来取早来了，今天肯定是不来了。”
　　“再等等看，人上了年纪容易忘事。他也许一下子就想起来了。天冷又下雨，老人正需要棉鞋穿。可惜不知道他住哪里，要不妈早给他送上门去了。”
　　娟子忽然眼前一亮，她看见工具箱上一双崭新漂亮的皮鞋。
　　“妈，这漂亮的皮鞋是谁的？这么新的鞋子，难道也需要补？”
　　“这是妈妈准备赔给人家的新鞋子。”“什么！赔……为什么？”“人家一双刚买不久的新鞋子，就是有个地方有点脱胶，拿来叫我修一修。我正干活，忽然发现补鞋的线用完了，起身离开摊子去买了几卷线，回来那双皮鞋就给流浪汉拎走了。人家把鞋子交给我补，我把鞋子弄丢了，自然要赔给人家。”
　　“这鞋子多少钱啊？”“三百块。”“这么贵！”“三百块对我们来说虽然不是小数目，但再贵也要赔给人家啊！我们做点小生意，也要讲信用。人家把东西交给我们，就要让人家放心。”
　　外边冷，妈妈催娟子回家去。娟子不愿意：“妈，你别赶我走！要回咱们一块回。要等人咱们一块等。我可不要把妈一个人丢在外边！”
　　妈妈一把将娟子搂进怀里，轻轻地嗔了一句：“犟丫头，就是不听妈的话！”
　　雨淅淅沥沥下过不停，风时而刮过空旷的街道，冷飕飕的。
　　风一来，伞下就雨星飞舞，妈妈把娟子搂得更紧了，用身子和臂膀，为女儿把风雨挡在了外边。